影。
独孤敬烈笑着叹了口气,心道三弟今夜只要不把老爹的家底儿都输光,独孤家族就得谢天谢地了。回来向他复命的亲卫见状,只怕自己眼花,竟有些不敢上前了,几时见过独孤将军当值时还会笑的?
夜幕降临,一日的祭仪基本完毕,钱山依旧火光煊天;亮如白昼,院中和尚梵唱阵阵,不绝如缕。清河王率着众人又入殿叩拜佛祖一回,方退出来。道场院外都是贵戚车马佣仆,大街上车水马龙,冠盖如云。众人奉着清河王与齐王起驾,忽有一骑自人丛里穿行而来,到了不远处便滚鞍下马,众人见是巡查街市的金吾卫,也不着意。那金吾卫奔至独孤敬烈面前,道:“将军,独孤丞相府上月台坍塌,南衙卫让我赶紧来禀告将军。”
清河王正要上车,远远闻得此言,忙分了众人,高声问道:“可伤着人没有?”那金吾卫见是老王爷垂询,不敢隐瞒,忙回道:“回王爷,伤了四五十人。三公子摔昏了过去,北平王世子也扭伤了脚踝……”
独孤敬烈脸一黑,向老王爷拱手一躬,告了失礼,清河王连忙命他自便。早有亲兵拉过马来,他翻身上马,耳中还听见老王爷殷殷叮咛:“传太医院御医过去,照看好琛儿……”
独孤敬烈将嘴唇抿成一道冷硬直线,草草向清河王点了个头,一夹马腹,便向大街东侧飞驰而去,街上车马早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他的亲卫们随在他的身后,纵马急追,却依旧被策马狂奔的武德将军拉开了距离。
独孤敬烈驰过街市,心中忿怒不已:那顽皮孩子自小爬墙上房,长大后戎马倥偬久经战阵,时时要翻山越岭走马涉川,多少悬崖绝壁都不在话下,岂有区区一座月台就能把他摔伤的道理!
他转出内坊街道,朱雀大街上正是人来人往,京城里灯火辉煌香烛缭绕,正是热闹时节,独孤敬烈见行人如织,轻勒马缰,身后侍卫已追将上来,正要为他净街开路,忽听武德将军沉声喝道:“来人,到右卫中去传我将令,令十六卫今夜紧守宫门,以防有变!”
众亲卫面面相觑,瞧满城歌舞升平笑语喧哗,哪里来的“变”?但军令如山,立时有人领命,飞驰而去。独孤烈皱了一下眉头,又道:“调佽飞营……到顺义门备防。若道者院生变,立刻出宫,封闭金光门!”
这道将令更是奇怪,顺义门在宫城之内,离道者院甚远。若变生不测,再出宫封金光门,只怕殆误了时机。亲卫们自不敢问,又去传令。却不知独孤敬烈也是有苦说不出,如今他只凭着猜测,便擅调十六卫,身上已担着莫大的干系,岂敢再令十六卫出宫?他咬着牙,向父亲的府邸驰去,心道既然对手是你,我便不敢掉以轻心,只得用老子的圣眷与独孤家的威权,赌上这一把了!
独孤丞相府在城东,过了景凤门,独孤敬烈已瞧见相府外门内外乱哄哄的,车马佣仆往来不住。他飞骑而至,门上见是他到了,连忙为他开了大门。他控马奔入门中,在内门处翻身下马,立刻有丞相府的侍卫过来为他带马。他喝问道:“北平王世子在哪里?”
那侍卫一惊,心道三公子重伤昏死,大将军一句不问,怎地先问北平王世子?立时有佣仆上来,禀道:“世子在内宅歇息……”独孤敬烈喝道:“带路!”一阵风地往内院奔去。
相府范围极大,房舍众多,独孤敬烈虽然心急如焚,也七拐八弯地走了个老半天。总算到了内宅中的一处院落,见里里外外都守着北平府的侍卫。他也不待通报,大步闯进门去,就见那糟心孩子正捧着杯茶,舒舒服服地窝在一把太师椅中,光脚搭在一张铁力木踏凳之上,几名侍女正围在身边,捧巾端药的,看护着那只珍贵的脚丫子。
独孤敬烈站在门口,有一瞬间的不知如何是好,难道他真的猜错了?
便见那少年抬起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俊美容颜映在灯晕之中,绝世无双:
“呦,来得真快。”
独孤敬烈明白:自己今晚这一把,赌对了!
第10章 匪乱
独孤敬烈几步上前,室中的侍女们慌忙退开,凌琛嘴角带笑,懒洋洋地瞧着独孤敬烈弯腰打量自己的脚踝。修长的脚踝上搭着一条湿巾,巾下露出的雪白肌肤上微微有些红肿,乍一看,很有些触目惊心。
独孤敬烈的目光慢慢移到了凌琛的脸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苦肉计,嗯?”
凌琛慢条斯理的抿着茶,显然不打算回答他。独孤敬烈也不打算跟他多费唇舌,起身对门外喝道:“即刻传令金吾卫,封锁大理寺,看守天牢重犯!”
凌琛啜着茶,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晚了。”话音未落,房外忽地响声大作,人喊马嘶,有人大呼:“走水了——”
独孤敬烈正要转身出门,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得大开,他家二弟独孤守信的胖大身子踉踉跄跄地摔进门来,嘶叫道“哥,有贼……”。
独孤敬烈眼疾手快,见他要摔到在地,连忙一把握住他的臂膀,正要扶将起来。忽地瞟见黑沉沉一物,沉重带风,狠狠地向他们俩砸了过来!幸而他身手矫健,一手推开弟弟,自己腰身一拧,在这窄窄室中也纵闪开去。那暗器“咚”地一声砸上一侧的描金花梨木云纹盆架,顿时架翻桌倒,砸了个稀里哗啦。独孤敬烈定睛看时,那“暗器”原来便是凌琛方才踩在足下的那把沉重踏凳!再转身瞧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