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道:“怎地不送女联姻?”
永庆公主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细如蚊蚋地道:“玖姐姐,我并没讥刺你与燕王……”明安郡主一口剪断她说话,大声道:“我跟子谦清清白白,有什么好讥刺的?那家伙自大又任性,一副臭男人脾气,只有傻子才拿他当宝呢!”
尹寒松又好气又好笑,知道明安郡主这话一半是说给陈昭德听的,斜眼看去,见他脸上露出个尴尬又得意的傻笑来,直是哭笑不得,却又微微有些心酸:“你却不知,世上有人千方百计作傻子……而不可得呢。”
房中静默,忽然有小小的“滴答”一声,又是衣袖悉嗦,然后便是微不可闻的呜咽之声——尹寒松与陈昭德诧异地对望一眼,心道女儿家寻常吵嘴,怎地突然便哭?
明安郡主似乎也有些愧疚,声音低下来道:“我随便骂骂子谦罢了,就是当着他的面他也不会在乎的,你……你这是何苦……”永庆公主抑住呜噎,哽声道:“我……我只是不想你这般待我……”她央求道:“玖姐姐,若你再不理我,我就没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了……”
明安郡主仿佛又被撩拨起了怒气,道:“我便是听了你的知心话,才害得父王这般两头为难!”永庆公主急道:“我当真不是故意害你!”她声音低了下来,道:“母亲当时,是真的要将我嫁给……独孤守信。我……我没法子,才写信给你讨主意的……”
明安郡主哼了一声,道:“既如此,我让你随我一起逃到饶州去,你为什么又不肯助我出宫?”永庆公主微弱驳道:“可是……要议和了呀。”明安郡主怒道:“这种鬼话,哄得谁来?”
原来当日明安郡主接到永庆公主密信,道母亲要将自己嫁至独孤家族。自己愿效法她当年事,出逃拒婚。明安郡主想着小姐妹既然身在安庆,自己自然义不容辞。不料她费尽心思到了安庆府,刚一与永庆公主相见,便被独孤太后的女使半请半押地送进了行宫之中。永庆公主见她,不再提逃婚之事,却翻来覆去地讲朝廷要与燕王议和,求她与自己安心住在安庆府中伴驾便是。
明安郡主心知她对凌琛相思数年,情根深种,虽早绝婚姻之念,但女儿情丝,岂是说断便能断的?如今忽听朝廷与凌琛议和,虽希望渺渺,却如沙漠中干渴的旅人瞧见了水井的井沿,无论其中有水无水,终是要奔过去瞧上一眼。其心可悯,而其行可叹。
她虑着陈尹二人就在房中,终不愿将好友的隐秘宣之于口,只好半吐半露地道:“你别跟着朝廷中那些昏头官儿们作春秋大梦了!现在天下大势,禁军已残,两淮军只余水师,哪里还是子谦的对手?”永庆公主细声争辩道:“可……可北平府去岁刚刚免了天下秋赋,连清河伯父都说:他一时当不会南下大举用兵……”明安郡主怒气冲冲地道:“不用兵就会议和?子谦现下陈兵采石矶,已经摆明了是要让朝廷一直绷着弦儿,哪里会让我们偏安江南?”她语气尖厉,愤怒地道:“你疑得不错,我曾经私见过子谦——你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儿了吗?瘦得几乎连人形都没有了!他一夕之间没了爹娘,自己又被诬叛国,那时候朝廷有谁想过要给他一条活路走?现下他既然能东山再起,凭什么要放过我们!”
永庆公主掩面泣道:“……那……那还有什么法儿呢。”明安郡主听问,脱口而出,道:“咱们去饶州吧,以后再想别的法子……天下之大,总有咱们容身的地方……子谦脾气宽和,不会对咱们赶尽杀绝的……”她看着永庆公主,柔声劝道:“桐妹妹,走吧……这样至少能令我们将来不以阶下囚的身份,去面对子谦……”
躲在隔间中的二人听闻明安郡主这番话,都是一惊。陈昭德目露欢喜,他方才也是这般劝说明安郡主,但是明安郡主深知这般一走,便是与老父生离死别,因此怎么也下不了决心。不料此时为劝说姐妹,竟然自己也说出了这条路来。他大喜过望,心道:“若是永庆公主肯与阿玖一道离开,便是千难万险,我也要护她们俩周全!”尹寒松却想起了独孤敬烈所嘱“永庆公主不知是友是敌”,暗暗忧心。
两女正说着话,怜卿忽地走到帘外,低声禀道:“郡主,该用药了……”明安郡主听言一愣,心道我又没生病,用什么药?立时明白天色已晚,怜卿是在想法逐客,便懒洋洋道:“急什么,再待一会儿。”永庆公主连忙起身,道:“姐姐好好歇着吧,说话的日子多着呢。”在隔间中的尹陈二人听言,相对苦笑,心道那还有多少日子?你这般优柔寡断,只怕要坏了大事。
怜卿送永庆公主出门,明安郡主立时招呼两人出隔。永庆公主这般柔弱,倒促使她下定了决心,与两人约定准备逃离,便唤来方才那名心腹小宦,自楼后将两人送出萃碧宫外。怜卿与刘嬷嬷在外间也早安排下人手,两人如来路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宫门下钥之前混了出去。
此时方当宵禁,两人避过街间巡卫,一路小心地回了所住的城西农家庄院。院中守备的北平府军悄没声地放了两人进门,两人想与独孤敬烈商议今日之事,却被告知独孤敬烈身有要事,今夜不归。这自是北平府军自家秘事,两人也不敢探问,陈昭德只与尹寒松嘀咕道:“这般张忙,只怕安庆府内,果真已经极不安稳了?”尹寒松满腹心事,胡乱应了几句,自去寻兄长谢今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