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绛雪整个人趴在床榻上,小脑袋凑上去在晏君卿臂弯蹭了蹭,像一种要讨好主人的小动物,闷闷的喃语,“可是君卿,你该知道的……我以为你知道的……君卿,其实你真的知道,不是吗?”
“……”被她没有逻辑感的话语打败,晏君卿缓缓地睁开眼,一痕黑眸华丽而狭长,微微垂下,盯着女子漆黑的发,良久后,他才清淡道:“陛下,臣知道,所以臣会遵旨而行。”
“谁要你遵旨而行……”她似乎早已知道他醒着,咕嘟地说着,“我倒是希望你抗旨才好。”
晏君卿沉默了,她的心思他焉会不知,但纵使知道又能如何,说到底对她而言,所有人都是棋盘之上没有生命的棋子,任她信手拈来,按部就班地为她而战。
这也包括了,自己。
对夜绛雪来说,都是一样的,在她心里,除了她自己,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没有例外。
“不是呦,君卿。”她握住他细白如玉的长指,冰凉凉的触感是晏君卿独有,她放在唇下,轻轻呵了一口气,“对我来说,你是不一样的。你该知道,之所以要六部御司的子嗣入宫伴驾,是为了安抚六部大臣,也是为了借助他们的力量铲除余下几大世家,等事情一了,我不会要那些人的,君卿,只要你就够了。”
只要他,他是唯一的例外。
“那个位置,注定了是你的,我不会给任何人。可是君卿,我想拥有你是必须等待及付出代价。现在的这个决定就是为了那一天所做下的,挡在我面前的人我要全部除掉,才能安心地和你在一起……君卿,别再吓我了,好吗?我怕你会有事,怕你会对我心寒,甚至心死……我怕,君卿,我真的怕……”
她的话像一阵微风,吹散了心头阴霾的乌云,手指上沾染着她的温度,心慢慢暖了起来……但冷静与理智竖起高墙,遮住了这股春风。
“陛下是臣的君,永远都是臣的君。”他说,声音幽竹冷清,再无半点情意,“陛下既然把情爱当做筹码,那么臣就只是陛下的筹码。”
合该是他的错,明知道天下间她是最莫测高深的女人,爱不得,爱不起,为什么他还是沦陷了。一步错,步步错,只能在还未铸成大错前退身而出,才是他该做的事情。
“……君卿,你是要我心疼吗?”她抬眸,看向他绝色面容,问得涩然艰难。
如果全天下唯一能走进她心里的他都不见了,她该怎么办——
“臣不敢。”抽回手指,他回答得谨慎冷漠。
他说他不敢,可是怎么办呢,她好像真的心疼了——笑得好勉强,好艰难啊,眼睛里酸酸的,那是因为委屈积攒下来的胀痛。
☆、103.第103章 床头吵架,床尾和【3】
想哭。
“君卿,你不会原谅我,对不对?”她问得好轻好轻,就像窗外的某一片雪花,转瞬消散。
“……臣,不敢。”他依旧这般回答,转过头,不再看她一眼。
她定定看着他精致的轮廓,可他却不想看她,只有枕头上银缎似的长发明晃晃地刺眼,她慢慢地拾起一缕,像往常一样放在唇边轻咬——然后,就在那一瞬,胀痛化为温热的水汽,簌簌而下。
她哭了!
晏君卿黑瞳一紧,听见了她的抽噎声转头,就看见她唇边咬着自己的发,垂落长睫,一线泪珠滑落脸颊。
“陛下——”他哑然,从未想过,这个女子会为自己而哭。
夜绛雪贝齿轻咬下唇的银发,眼睫遮住了黑漆漆的明眸,暗影中,那么显而易见的委屈着……
见她这幅样子,他也顾不得身体如何,挣扎着靠坐在床头,伸手把她从凳子上抱了起来。
“陛下,不要哭了……你……陛下……”睿智内敛到极致的丞相大人面对女人,尤其是怀里这个女人的泪水也手忙脚乱,语无伦次。
偏偏夜绛雪揽住他的脖颈,整个人窝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却绝不哭出声音,其可怜程度指数直线飙升。
“好好,陛下,乖……不哭……”他轻拍她的脊背,在她耳边说着哄劝的话。
“……君卿。”
“恩?”
抽了抽鼻子,浓重的鼻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你会不会不要我?”
“……不会。”他拉起被子,把她裹在自己怀中。
“那你会不会还生我的气?”继续可怜巴巴地问。
“不会。”他轻叹,女人的眼泪是男人的软肋,他再怎么超凡脱俗,究竟也只是个男人而已。
“那……”黑亮的长发上似乎蹦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你知错了吗?”
“……”他有错吗?
“……我就知道,你还是不要我,你……”毛茸茸的耳朵一塌,她又开始哭。
“……好,臣知错了。”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的相爷揽下所有罪过。
“错在哪?”她顺杆往上爬,将晏君卿的底线一再下压。
“……”错在编不出一个理由来给自己定罪算吗?学富五车才貌双全的相爷有些惆怅了。
等不到晏君卿的回答,两只毛茸茸的隐形耳朵抖了抖,小狐狸又开始蔫蔫的抽鼻子,“你不信我。”
对于她的指控,晏君卿只能一边轻拍她,一边哄着,“不是不信,臣从未怀疑过陛下。”
“你就是不信我!”明明在哭,却可以把每个字都咬的十分清楚,“你觉得我在利用你,就像利用六部御司一样利用你!”
“臣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