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花匠准备打水浇花的时候,忽然大喊大叫起来:井里泡着一个人,一个宫女。
这还是大清入关后第一个投井自尽的宫女呢,也是史上惟一一个在得到皇上临幸后自尽的宫女。就在昨夜,她还一度成为后宫称羡的焦点,妃嫔们都在议论着废后的侍女得到了皇上的宠幸,猜测他们是不是从前就曾经亲近,只是因为皇后的妒忌才不曾张扬,如今皇后被废,子衿终于浮出水面,说不定很快就要升为贵人。她们甚至已经开始打点着送子衿的礼物,同时计算着如何抓住她的疏漏,阻止她飞升的脚步——然而谁能想到,她竟自己把自己推进井里了呢?
消息传到额驸府的时候,建宁很是震动,她望着天空想了好久,然后对绿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她说:quot;她到底还是变乌鸦了。quot;
☆、第十五章抗清义士
建宁离开皇宫回额驸府的路上,心里是紧张的,兴奋的,又略带着些不安。她想很快就要见到她的丈夫、揭开『射』乌少年的谜底了,这真是令人期待。
她努力地回想,可怎么也记不清新婚之夜是否看清了额驸的脸,她对他的印象就只是刚才来宫路上他骑在马上跟着銮舆的侧影,那侧影和少年的他印在她心里的记忆慢慢重合,终于严丝合缝,融而为一。她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那就是他,她少年时的梦中英雄。吴应熊,英雄,他可不就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么,他连乌鸦都敢『射』!
回到府里,建宁来不及梳洗更衣便传命下去:请额驸来见。
然而来见的,却是老管家。老管家垂着手瑟瑟缩缩地说:quot;额驸说王爷有急令,来不及禀报格格,已经紧急出城去了,命老仆在这里向格格请罪。quot;
这当然是老管家的虚幌之辞,他想格格就是再刁蛮不懂礼数,对公公至少还留点情面吧。不料建宁却莫明其;王爷?什么王爷?quot;
老管家一愣,只得颤颤兢兢地回答:quot;回格格,是平西王。quot;
quot;哦,就是吴应熊的阿玛。quot;建宁仿佛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位公公,她闷闷不过什么时候回来吗?quot;
quot;路途遥远,大概总要个多月才能来回吧。quot;老管家不做准地说,心里不住叫苦,因为吴应熊根本就没有留下话来,既没有说要去哪里,也没有说多长时间回来,只是行过谢恩礼后,径直回额驸府换了衣裳就急急忙忙地走了。他好像根本不记得家里还有一位格格,是他指婚原配的正室妻子,更没意识到这位格格有多么刁钻任『性』,她发作起来是可以将整个额驸府放火烧掉,把所有仆佣流发充军的。
想到在额驸失踪之际,格格有可能采取的各种防不胜防的报复手段,老管家不寒而栗,就是当年跟平西王面对千军万马杀出一条血路时他也不曾这样胆怯过,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尤其看到建宁嗒然若失举棋不定的样子,他就更加害怕,简直觉得将有大难临头,不禁膝盖发软,胆颤心惊地再次说:quot;请格格降罪。quot;
quot;我不会怪他的。quot;建宁讷讷地说,眼睛望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望进六年前的畅音阁楼下,忽然问,quot;管家,额驸是不是有一张镶着绿宝的小弓,太后娘娘赏赐给他的?quot;
quot;好像……是吧。quot;管家『摸』不着头脑地回答,不知道这位主子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来。这些年来,太后、皇上、众位嫔妃王爷赏的东西也太多了,他还真记不过来。
然而格格已经下令了:quot;你去拿来给我;
幸好凡是皇家的赏赐在府里都有造册登记,所以时日虽然久远,老管家还是准确地找了出来。建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夺了过来。正是那张弓,柄上的绿松石已经有些旧了,光彩不如从前明亮,是一种蒙尘的哑光,那是岁月给它留下的痕迹。是他!果然是他!
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某年某日,有一个闯入宫来的少年,曾经为她『射』过一只乌鸦,为此,皇帝哥哥治了他的罪。从此,她再也没见过那少年,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清楚他后来去了哪里,但是他一直存在于她的记忆里,伴随她的成长而成长。她把他埋在心底最深处,并且无理由地相信他们是很亲近的,终有一天她会再见他。
现在,那预感实现了。他真的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身份是她的驸马。怎么竟会没把他认出来,怎么竟想不到呢?他们在一个府里共处了九天,他们拜了堂成了亲,她怎么竟不知道他就是她心里那个勇敢英俊的『射』乌少年!
建宁的心狂跳起来,她抚『摸』着那只小弓,用力拉开,拉成一个满月的形状。她微微地笑了,十年前,自己用尽力气也拉不开,于是嗔着吴应熊,说弓是假的,还骗他为她『射』落了一只乌鸦。那时的吴应熊,多么友善,多么勇敢,多么能干。建宁紧紧的抱着那张弓上,柔肠百转,泪光盈然。
老管家偷觑着主子的颜『色』,左右猜不透,只得小心翼翼地格是不是想『射』箭?园子里有个靶场。quot;
quot;不是,quot;建宁轻轻摇头,quot;我已经决定了。quot;
管家一愣,更惊出一额头汗来:quot;决定什么?quot;
quot;从今天起,我要好好地对待额驸,再不跟他生气了,就是他生我的气,我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quot;
管家更加愕然,几乎以为自己听格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