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她,如若抗命,必定会成为太后眼中钉,大祸不日便要临头了。除非她去向顺治告密,如果是那样,结果会怎么样呢?顺治或者会为了董鄂向太后问罪,但满朝文武却不会为了个妃子与太后反目,只会一味死谏,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把所有最尖锐的矛盾暴『露』于阳光下,董鄂妃的来历会被张扬出来,而自己的身份也有可能曝光。牵二连三,受累者何止千万。做大事者须丢卒保车,而不可因小失大,自己任由琴、瑟、筝、笛枉死而不肯向皇上求情,也是为此。这一次,难道要为了皇贵妃而与太后正面为敌吗?
她从不畏死,但是如果自己的死并不能阻止董鄂妃悲剧的发生,那么牺牲又有什么意义?平湖的耳边忽然响起董鄂说过的那句话:quot;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quot;她想董鄂其实也是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命运,有所意料的吧?如今太后所以会联合她对付董鄂,并不是把她当作自己人,而是因为把对香浮小公主的猜疑转到了董鄂的身上,这未尝不是一个将错就错移花接木的脱身良机。如果董鄂死了,太后的疑心就会落到实处,再也不会捕风捉影猜忌于她了。那样,也许她就会安全了,更重要的是,玄烨也就安全了。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一次痘疹之灾呢?
正不得主意,忽然婢女叩门求见,平湖低声道:quot;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静修吗?quot;宫女赔罪道:quot;是四阿哥来了。quot;平湖霍然起身,一时只当自己听错,不禁问:qu;
宫女已经带了玄烨进来,跪着给平湖请安。平湖看到儿子,几乎以为自己打坐久了,走火入魔,生了幻象,忙将玄烨拉至自己身边坐下,『摸』着头问:quot;你怎么来了?quot;玄烨含泪道:quot;孩儿正在跤场练功,素玛嬷嬷过来传旨说,太后娘娘听说额娘身体不适,命我来给额娘请安,还叫我陪额娘用过晚膳才回去呢。quot;
平湖大喜过望,反而不敢当真,忙命侍女传了跟四哥来的『奶』母进来,问她:quot;三阿哥来这里的事,太后知道吗?quot;那『奶』母道:quot;回禀娘娘,太后深知娘娘思儿之苦,特意命奴婢送阿哥来与娘娘相见的。quot;平湖这才确信是真不是梦,转身抱住玄烨道:quot;从上次在吴额驸的府里见你一面,如今又有三四年不见了,长高这么多。quot;一语未了,泪如雨下。
在这瞬间里,她已经明白地知道:太后恩威并施,无异于一种催促,一种承诺,一种命题——要么她杀了董鄂,作为回报,她以后就可以经常见到四阿哥;要么抗命不遵,则答案不问可知。
她没的选择。生在帝王家,就注定了她没有别的路可走。
平湖在心中悲哀地叹息:皇帝哥哥,对不起,你错信了我,而你我最大的过错,便是生在帝王家。
顺治十七年八月十九日壬寅(1660年9月23日),董鄂妃亡故。没有人怀疑她的死因,她已经病了那么久,伤心了那么久,大去只是早晚的事。
然而顺治不这么想,他固执地认为天妒红颜,而董鄂死于非命。承乾宫三十名太监、宫女悉被赐死,为皇贵妃殉葬,全国均须服丧,官吏一月,百姓三日。亲王以下、满汉四品官以上,并公主、王妃以下命『妇』俱于景运门内外齐集哭临;他自己则辍朝五日,并改用蓝笔批阅臣工奏本,以示哀悼。
这一切都是逾制的——按照旧例,只有皇帝及太后之丧,才会以蓝笔批本,并以二十七日为限;其余即便皇后之丧亦无此制,而董鄂不过是皇贵妃罢了,其礼制却远逾皇后丧仪,奏本用蓝笔批复长达四个多月。这还不算,顺治又为了不能在董鄂生前将其立为皇后而抱憾,遂于三日后追封董鄂妃为皇后,二十六日行追封礼,又命众臣拟定谥号,从四个字加至十四个字,最终选定quot;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quot;。
九月十日,董鄂遗体于景山寿椿殿焚化,顺治又亲制《行状》,文中直以qu;来称呼董鄂妃,尽述其生平行止,充满溢美之辞。诵读已过,遂由群僧执烛念诵:quot;出门须仔细,不比在家时,火里翻身转,诸佛不能知。quot;其后,棺椁与宫殿连同其中珍贵陈设俱被焚毁,火光冲天,从黄昏一直烧至天明。
凡此种种,太后大玉儿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她知道,顺治是在借着逾制来宣泄对自己的不满,甚至是一种挑战。但她不想正面与儿子为敌,四阿哥死了,董鄂妃死了,她要做的事已经成功,又何必再火上烧油呢?不论顺治任『性』地给予他们什么样的死后殊荣,称四阿哥为quot;朕之第一子quot;也好,封为荣亲王也好,或是追封董鄂妃为皇后也好,遍请全国僧道为其超度、甚至焚烧了两座华美的宫殿殉葬也好,死亡,始终是惟一不能改变的事实。而死人,是不能再继续作『乱』,与活人对着干的,凭她生前怎么样地妖媚『惑』主,化蝶之后,再如何干政?
大玉儿特地向洪承畴要了顺治亲制的《行状》来;后妮静循礼,事皇太后,奉养甚至,左右趋走,皇太后安之quot;一句,不禁冷笑数声,道:quot;这是怨我那年留下皇贵妃服侍汤『药』,使她劳神才患病了。quot;
洪承畴忙赔笑道:quot;皇上至孝,哪里会有瞒怨太后之心呢?这篇《行状》原是皇上怀念皇贵妃,述其平生功绩,难免有溢美之处,况且皇贵妃曾为太后侍病,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