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个男子的声音低低道:“我好不容易趁着营里人走时弄出来了,帐子里下了三根mí_hún香,路上怕她醒了碍事,又下了一次软筋散。她已昏睡了这两天多,迟不过今夜就会醒。”
那女子笑道:“阎兄不愧是江湖有名的‘贼走不空手’,可惜药下得重了点。她再不醒就得饿死了,到时候就少了分量。”
原来自己都昏睡了两三天!苏离离暗暗诧异,不知莫愁怎么样?这人独自到大营里掳人,想必一次也捉不走两个。
只听那女子冷笑着接道:“哼,待收拾了那人,我再琢磨着怎么治这丫头。那天去营里她就疑心我,那老头子不肯让我入营,她也一点情都不求。”
那男子道:“那人你办得怎样,他信了么?”
老板娘声音顿时柔了几分,“嘻嘻,看着干净俊秀一个人儿,心眼子也不少,盘问我半日,老娘使尽了浑身解数才挡了回去,他有那么几分信了。我又使了个计,假做被人掳走,想必能把他引来。”
那男子怪里怪气笑道:“哟,千面玉罗刹在这西北一隅也是好大的腕儿了,怎么说到人家,千张脸上都是桃花儿相。”
那女子顿了顿,半是冷淡,半是嘲讽,学着他语气道:“哟哟,阎兄这话说得可离谱,才偷了人来,怎么就思春了。”
苏离离心中呕了个十七八遍,暗道:“哟哟哟,你两个还打情骂俏了。真是人在江湖飘,哪个不风骚。啊呸!”
那男子讪讪笑道:“大冬天的不思春却思什么,我就是思也是思你呀。”
但听那女子勃然厉声道:“你放老实些!那人厉害着呢,正是该用心的时候,一个不慎,你我都别想活!”
男子嘿然而止。
二人沉默半晌,那女子一把声音毫无情绪,道:“布置吧。这方圆五里就这里有间房子,有灯光,他自然会往这里来。”
那男子应了,两人淅淅娑娑在屋里摆布了一阵,似是在拖什么东西。安静了一会儿,只听那男子叹道:“真像啊!”
女子道:“你外面荒草丛中伏着去,费了大半月的心,若是还治不住他,咱们只好逃快些了。”
男子道:“好,你手伸过来些。”
那女子却又止住他道:“等等,我先把这丫头的穴道点上,一会儿她别醒了。”她走上前来,隔着袋子在苏离离身上拍了两拍,苏离离那点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知觉,瞬间又麻痹了。
少时,只听那男子的脚步声出门而去,门扉虚掩。那女子在屋子里却悄无声息。四周安静下来,连一根针掉地都能听见。苏离离没有听见一点脚步声,眼不能看,手足不能动,寂静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感应分外强烈,越来越近。
半晌,门缓缓而开,咿咿呀呀地响,显见得是以极轻的力道从外面碰开了。既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声,苏离离却几乎想叫起来,心里狂跳着,木头,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木头以掌力震开木门之前,已屏息静听了许久,屋里有两个人,两个人的呼吸都很弱。门扉缓缓打开,他便看见“苏离离”跪在屋子一角,长发低垂,梁上吊了绳子下来绑住她双腕。她身子微微后倾,身体被绳子拉住,欲堕不堕,仰着的面孔雪白,仿佛出气多,进气少。
还有一人的呼吸来自屋子一角的一只麻袋,竟是被人缚住了装在里面。木头站在门前,再确定了一遍,屋里再无一人,他也无暇再多想,缓缓走向“苏离离”。苏离离人在麻袋里,却仿佛能感到他每一步都走在自己心上,眼泪止不住从眼角滑了出来。
人一哭时,呼吸便不平顺。木头内力丰沛,些微的差别已辨了出来。他在“苏离离”三尺之外停下脚步,又细听了听,迟疑片刻,绕过“苏离离”往麻袋走去。只听机括声极轻地一响,脚下木板陡然一分向下陷去。
木头身子一空,已在陷阱之中。他应变也快,闪身一侧,蹬上旁边石壁想借力上跃。然而那石壁却异常的滑,他一踩之下没成上跃之势,反越向下滑了数丈。一路急滑,须臾落到阱底,竟没站住,一交摔在地上。
手上一摸,滑腻腻的,全是芝麻香油的味道。木头定了定神,仰头看去,头顶只剩了那根长绳兀自摇晃,那人果然不是苏离离。这陷阱极深,约有十五丈,九尺见方的井壁竟全是用大块白瓷贴砌,边角严丝合缝,细若毛发。整个井壁上都涂了一层香油,光可鉴人。
需知一个人的轻功再好,也难以凭空一跃十五丈高。若是这井壁不是白瓷涂油,以木头的武功,九尺宽窄间倒可以回旋而上。然而这布下陷阱的人,心思也高明得紧,似此油滑,除非两肋生翅,否则怎上得去。
木头把稳了力缓缓站起身来,才发现这陷阱底面漏斗一般微斜,中心一个拳头大的深洞。因其油滑,无论你往哪里站,这些微的倾斜总能将人送到那洞口去。
只听头顶上一人银铃般笑,探头在井边道:“喂,你摔着了没有啊?”这陷阱挖得既深又直,她声音从上传来,空洞地响。
木头心中思量对策,随口答道:“倒也没摔着什么。”
那女子轻声笑道:“是啊,我怕你闻着菜油不好受,还专门找了芝麻油来涂墙。小兄弟,我可还真有些舍不得杀你。”听她声音本是个年轻女子,然而她说到后一句时,霍然变成了云来客栈老板娘的声音语调。
木头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