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了。”
老林深深地看了落旌一眼,嘴角的微笑带着一丝苦涩与遗憾,“可能,分配下来后我们就不会再在一起工作了。记得几年前你跟着医疗队回来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撑不起这个担子,现在想来到底还是我目光短浅了些。”
落旌低头一笑:“别这样说,老林,这几年你教会了我很多我没学到的东西。”
说话之间,俩人已经走到了一座不起眼的二层洋楼里。洋房楼外,爬山虎布满了生了锈的铁栅栏,带着勃勃生机。老林伸出手按响门铃,一个高鼻深目的印度人便从洋房中出来了。他见到林可胜像是好友一般,打开门拍了拍他的肩膀:“嘿,林,好久不见!”
目光转到落旌身上,那个印度人一愣,老林忙解释说道,“摩尔根,这是共产国际的负责人也是我们红十字会的医生,放心,都是自己人。”摩尔根连忙点头,小心地探头四处看了看,便赶紧让老林和落旌进来。
等走进洋房中,落旌便觉得像是换了一个天地——
窗户上都挂着厚呢窗帘挡住外面的阳光,上面印有特大的砖红凤尾草图案,地上铺着的是波斯地毯,整间屋子给人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
看见落旌吃惊的样子,林可生向她解释说道:“摩尔根在这里专门做租借外国人和汪伪高层太太们的生意,他从从国外购进皮毛地毯瓷器还有其他东西,大部分都是达官贵人们喜欢的玩意儿,当然,也因为这个身份的便利条件,摩尔根他会暗地里替红十字输送西药。”
摩尔根摆手,生硬地说道:“这一次,日本人盯我盯得厉害,太平洋战争爆发了他们似乎已经不在乎我们是否是外国人了。所以这一次,我恐怕不能有太多大的动作。”
林可胜点点头,不胜感激地说道:“放心,我都理解的,能有药品就不错了。”
摩尔根带着他们走入地下室,在一箱箱杂物后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半大不小的箱子。林可胜打开它,落旌发现里面都是用防水布包好的盘尼西林,只听摩尔根说道:“运送来的其他物资与物资我已经秘密派人送去了战场,只是之前的动静太大,似乎惊到了上面的人。他们和日本人对这个,看得很重。”说罢,摩尔根黑魆魆的手指敲了敲箱子的边缘。
落旌看着那整齐码好的二十盒盘尼西林,皱眉担忧道:“可是只有这么一点盘尼西林,这些药品,根本不够前线的供给。”
摩尔根有些不高兴了:“这已经是能在日本人眼皮子地下凑出来最多的了,而且盘尼西林不仅中国没有生产,日本本土也没有,现在市面上它的价格已经不是黄金能比得了的,那是有价无市!而且,就算我能给你们凑出一箱子来,你们运得出去吗?”
林可胜连忙说道:“我能明白,摩尔根,我们已经非常感谢了!盘尼西林虽然少,可咱们省着一点用,能撑多久就撑多久!”说着,他就把提着的公文包里的杂物全都清理出来,将那些西药小心翼翼地装进公文包中。
为了避免让人看出异端,公文包不敢放得太多,林可胜就把身上的黑大衣脱下来将药品放进里面故意缝出的大袋子中,不知怎地,老林他的神情与动作看得落旌忍不住鼻子一酸。
从摩尔根的洋房中出来后,老林的心情一直都很好,脚步轻快。然而落旌叹了一口气,垂下眉眼:“二十盒盘尼西林,还要分配给不同战区的医疗队,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林可胜微微沉吟,安慰道:“落旌,你要明白这里不是美国,也不是唯一发明了青霉素的英国,这里是中国。这是救命的药,能有这么一点点,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已经是恩赐了!”落旌看着他这般紧巴巴的抠门神情,忍不住低头一笑。
老林听到她的笑声,面上一赧:“落旌你别笑话我,我只不过是个文人医生,自然是不能跟行军打仗的旅长参谋长那些铁血军人相提并论的。”
“没有。”落旌摇头,头发上的木槿花簪子衬得女子眉眼温婉秀丽,“老林,我刚才并没有在笑话你,只是觉得你一向老成却还是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闻言,林可胜不置可否地一笑:“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当然我也并不了解你。”
落旌挑了一下眉,笑道:“我觉得我们已经是并肩战斗的战友。”
林可胜欣慰一笑:“对啊,咱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国家的军人在前方打仗,而我们也要在这后方跟打仗。士兵们作战的对象是日本人,而咱们作战的对象是阎王爷。”
到公共租界还有一小段路,这条道路僻静就连三轮车也不常来,等走到路口时便又是另一番景象。街角一直停着一辆黑色汽车,已经停了有一段时间了。然而司机后座上却一直有人,仿佛等着什么人一般。
落旌松了一口气:“咱们快回去吧。”这里是租界,可总是让落旌觉得不踏实,仿佛一走进这里就被人盯着。还没等林可胜回答时,一个卖报的少年便走过来,对落旌明朗一笑:“夫人,买份报纸吧,只要两毛钱,上面有最新的战况报道。”
毛茸茸的寸头像极了年少时期的君闲,落旌微微一笑,从女士手包里掏出两毛钱递给他:“给我一份报纸吧。”
那个少年唇角带着狡黠的笑,手里的报纸便塞到她的手里:“夫人不必给钱了,这份报纸已经有人替你付过钱了。”说罢,那少年便转身,像条狡猾的鱼消失在人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