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连安虽是来自江湖,但皇上从不会和他说起江湖上的事,也不曾主动提起李曼吟。
他站直了身体,警惕地看了过来,“你要做什么?”
皇上见他这副样子似乎觉得好笑,低低笑了起来,慢条斯理道:“不过说说而已,你这模样,是等着朕说错一句便立刻毒死朕么?”
季连安毫不掩饰道:“是想过。”
皇上:“……”
皇上:“……朕是能治你得罪的。”
他将目光投向远方,越过红砖绿瓦,不知在看向何处。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收回了目光,浑浊的双眼动了动,语气低沉道:“朕膝下有十二个儿子,老大老三老五走了,如今小七也跟着去了。这些孩子里,德妃以为我喜欢老五,然而我最疼小七。宫中的人都说他那个性子像我,其实更像他早早死去的娘亲。这次贪污案,沈丞相尽他丞相的本分,朕怪不得他,小九是未来的储君,他并未做错。可朕这心里总堵着东西,想同人清算一番。”
季连安对皇上喜欢哪个儿子,情史有多丰富半点兴趣都没有,便数着药草打发时间,头也不抬地回应:“我不治心病。”
然而话锋一转,皇上却忽然说道:“新年时,你徒弟要你转交给我的信,我看了。”
“信?”季连安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是有这档子事,含糊道,“写什么吉祥话了?”
皇上拢了拢袖口,悠悠道:“她同我说,绪云盛留不得了。”
季连安点点头,“确实是句讨人喜欢的吉祥话。”
“朕一手将他推到武林盟主的位置,是要他好好做个棋子,替我,替朝廷看好这个武林。”皇上动作虽然迟缓,说出的话也没有从前那般清晰,然而一双眼却仍藏狠厉,“他野心勃勃,瞒着朕将地煞教移花接木,朕容得下他也帮了他,可那仍是江湖事,他的野心不该指向朝廷。”
绪欣以九皇子的名义,暗地撺掇几位朝中大臣联名上书启奏七皇子贪污案之事,季连安听沈嘉禾提起过,多少也知道一些,听到皇上这样说,便连忙附和道:“是是是,手爪子这么欠,哪都要捞一下的,哪会放过朝廷。留不得,留不得了。”
“是啊,留不得了。”皇上叹了一声,若有若无地点着头,“我已下了命令,全力协助,剩下的就看你徒弟自己的造化了。”
“协助?”季连安歪着头,纳闷,“谁啊?”
皇上端着高深莫测的表情,“到时自会有人现身。”
季连安瞧了瞧他,嘟囔道:“搞得这么麻烦,就不能下个药毒死他么?”
皇上一瞬间回想起了年前自己接到的沈嘉禾药死绪欣的情报,再听到季连安这样说,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即便有火把照明,地牢中仍显得有些昏暗。
有人入了地牢,无聊地挥动着长袖,着了一身艳红,出现在沈嘉禾的视野内。
秦如一瞬间警惕了起来,下意识将沈嘉禾挡在身后,冷声诘问道:“地煞教的人?”
那人却不答,一只袖子掩住唇角,笑意盈盈地说道:“这位小哥哥长得可真好看。”
沈嘉禾探出头来,点了点秦如一的胳膊,提醒道:“好看也不给你,这是我的。”
红莺便转了视线,望向白景琛,“这个小哥哥长得也好看。”
白景钰眼巴巴地看着:“……”
那他呢?不夸一下他么?
沈嘉禾看红莺这个样子只觉得不靠谱,不由叹了口气,“皇上是叫你帮我的,还是叫你跑来为自己牵线搭桥的啊?”
“皇上?”秦如一听到这个字眼,诧异地问道。
“年初,我写了封信,同皇上说,绪云盛留不得了。”沈嘉禾向红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就是皇上给我的回复了。”
秦如一茫然道:“我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沈嘉禾回道:“你忙着闭门思过除夕宴的事。”
秦如一:“……”
秦如一:“……不用提了,我知道了。”
白景琛手中握着重剑的剑柄,打量了一下红莺,谨慎道:“沈姑娘,你从前见过她?怎么能断定她就是皇上派来的人?”
“见是没见过。不过我的腰带是年后特地在‘缘珑轩’订做的,暗袋内绣了莲花托起的缘字,是只开在京都的店铺特有的标识。”沈嘉禾将手中红莺交给她的腰带又丢还回去,“我的腰带交给少侠保管,她故意拿出一模一样的腰带来,便是要当作与我相认的信物。”
不过这从侧面也反映出了,皇上在监视她在京都的举动。
白景琛思索片刻,摇摇头不赞同道:“只凭这一点?”
“小哥哥,当然不止了。”红莺插入话题中,晃着袖子,笑眯眯道,“我们可对过暗号呢。”
“暗号?”白景琛对她的称呼没什么反应,面色平淡地问道。
“她说《左行江湖路,右远后宫权》便是在问我来自江湖还是皇宫,我向右摆了摆手指,就是同她说,我是被皇上派来的。”
沈嘉禾顺势接口道:“她同我说《等风动,过千帆》便是要我不要操之过急,等待时机。我用《江湖路已远,庙堂梦中醒》回问她,皇上终于醒悟要处理越行越偏的绪云盛了么?”
“我回她《江湖梦碎庙堂隐》,是在宣告皇上的旨意。你们如何处置绪云盛都好,但不能泄露他与朝廷有瓜葛。”
秦如一:“???”
白景琛:“……”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