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清梧默了一秒,点头,转身离开。将要行出营帐时,停了一下,没有回头。
“大哥,都好好的。”说罢迅速离开。
白耀无声点头,穿好战甲,目光在几案上停了一瞬,迅速转开。
——初见时,她胆大包天,百般挑逗,丝毫不懂矜持为何物。
“其实,不要那两座城池也未尝不可……你陪我睡一晚,如何?”
他厌恶她不知羞耻,对她冷漠无视,她却愈挫愈勇,如水一般,一点一点,慢慢渗入他的生活,让他无法拒绝……
白耀将擦拭好的剑收入剑鞘,大步走出营帐。
风伯将浓雾吹散,万物形影毕露。
似是为了与这气氛相配,金乌并未出现。
黑云压城,甲光向日。
无极的风吹来,枯草危危垂地。
旌旗烈烈,刀光剑影,硝烟战火将半边天染出霞光。
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冰剑刺入胸膛,对方温热的血溅在脸上,黏腻的腥味在鼻间萦绕不散。
但是白清梧根本无暇去在意,上一个倒下,立马又有魔兵冲上来,无穷无尽。
白清梧奋力厮杀,视线无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
某一个瞬间,目光落定。
下一瞬,心脏骤缩。
有冰冷尖锐的器物没入她的身体,可她毫不顾及,直奔着那个方向而去。
视线中,大哥浑身是血,脖颈被千铘扼住,奄奄一息。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大哥挣扎着睁开眼,用尽全力,轻轻地,对她摇了摇头。
白清梧奋力往那个方向奔去,可是不断有魔兵涌过来,围住她、阻拦她,让她的步子越来越慢,最后甚至无法前进。
明明隔着不远的距离,却无法靠近半步。
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再次昏迷,而千铘笑得美丽而邪恶……
沉痛、悔恨、自责一齐涌上,心像是被装进了布满铁刺的箱子里,狠狠挤压,瞬间千疮百孔。
白清梧如同遍体鳞伤的困兽,喉中爆发出穷途末路的嘶吼。
悲绝、凄绝、悔绝、恨绝……
怪她,都怪她!
若不是她愚蠢,一再盲目,一再轻信,何至于让他如此轻易就得到这一切?
若不是她懦弱,一再逃避,一再自欺,何至于让大哥、三哥到如此境地?
怪他,都怪他!
若不是他虚伪,披上羊皮扮作温良,她何至于盲目轻信?
若不是他贪婪无情,不知满足,步步紧逼,大荒依然是安宁平静!
怒火冲上胸口,无法平息,脑海中一个声音不断叫嚣。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便能救回大哥!
杀了他这一切便会结束!
刹那间,周围的景物都消失了,视线所及,唯有千铘挑衅的微笑。
不知何时,她手中的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长弓。
左手握弓,右手拉弦,动作熟练得如同与生俱来,完全不像一个生平第一次摸弓的人。
随着弦的拉开,一只银色光箭在弓上渐渐显形。
耳边似有声音义正言辞,字字铿锵,一字一句,引导着她跟随。
——“千铘,你惩善扬恶、纵下行凶,该死!”
——“你狂妄自大、不敬天地,该死!”
——“你暴戾嗜血、滥杀无辜,该死!”
白清梧右手扶箭,沿水平方向朝后拉满弦。
远处,千铘一袭大红长袍,三千青丝如瀑,发丝轻扬,依然俊美。
不,应该说更加俊美。
如同黑夜里无声盛开的曼珠沙华,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张扬,不肆意,却让人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他平静地看着她,凉薄的唇轻轻抿着,漆黑如墨的眸子无悲无喜。
就像早已预知了结局一般。
白清梧的战袍被一身淡青劲装取代,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数股细辫从左边穿出斜斜拉至右鬓,英气十足。她面容绝美,如同极北的雪,额心一枚深绿色宝石印记,衬得整个人更加清冷孤绝。
她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扳指,勾着弦,食指中指压住拇指,拉满。
她紧盯对面的男人,心中满是恨意。
射啊!快射啊!
快杀了他!
杀了他,你就解脱了!
……
可是,任凭心中无比仇恨,却还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不断乞求。
相信他……
别再抛弃他啊……
天地间充斥着狂乱的风。
时间像是凝固了。
两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沉默对峙。
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做出动作,就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一个弯弓满弦,一个毫无防备,如同两尊沉默的石雕。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歇。
白清梧放下长弓,光箭散做无数细碎的银光消失。
她愣了一下,微微垂眸,自嘲地笑笑,转身离开。
“阿梧!”
白清梧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为什么……”
为什么……
你明明恨我,明明说我该死……
“因为,可怜你。”
“什么?!”
白清梧转身看他,淡淡道:“你不懂什么是爱,不懂怎样去爱一个人。你的心是冷的,捂不热,永远都感受不到温暖。千铘,我可怜你。”
四下一片寂静。
似乎隐隐都能听见两颗心跳动的声音。
好半天,千铘似乎终于反应过来。
“我怎么不懂爱?”他咬牙切齿,难得失了往日的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