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桌上杯盏,起身一饮而尽,“父皇,儿臣戍守边关,南疆不平,何以为家!”说罢,掷杯为誓,众人皆惊,一时大殿中鸦雀无声,李其琒径自跪在碎瓷片上,“请父皇成全。”
“其琒,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开开玩笑。”楚王面露不悦。
“二哥,君无戏言。”
苏子偕停下手中的杯盏,脸色微峻。陆霁遥遥的望着上殿发生的一切,铮铮铁骨的男儿,为了她俯首在地,她眼角沁出些湿意,心底潮乎乎一片。
溍帝敛起笑容,神色不明,良久才开口道,“其琒,你在南疆立有大功,朕记着,一定为你指一门好婚事。”
“谢父皇。”
“起来吧,朕也倦了,新罗的歌舞就留给各位臣工们欣赏。”
“恭送皇上!”
在这大殿的歌舞升平,群臣宴饮,觥筹交错之中,陆霁只觉得压抑的透不过气,她默默的退殿离席。李其琒的余光一直追随着她,此刻他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便推脱着不适离开。对面的苏子偕,手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对敬酒来者不拒。他余光默默注视着其琒与陆霁的眼神交汇,心里头似被什么东西呛着,只恨这酒怎么越喝越清醒……
静姝眼见苏子偕一杯接一杯痛饮,令人心惊,直到他瘫醉在地,不省人事。静姝命人扶了他回房,亲自拧了毛巾敷在他的额上,大概丝丝凉意让他觉得舒服,在床上躺着的动作也安分了许多,只嘟哝几句模糊的呓语。
静姝坐在床边心疼地注视着子偕,余光瞥见书案边几本书都掉落在地上,她弯腰一一拾起,才发现桌上有一幅墨迹初干的美人图,形神相貌好像哪里见过。火光电石之间,她突然意识到这分明是陆瞻的样子。陆瞻白皙的皮肤、瘦削的身形、与三哥在云台山上的亲昵姿态、她在陆瞻房间中搜出的胭脂香粉、还有眼前的这幅美人图……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中,呼之欲出,陆瞻是个女人!画轴从手中滑落,她被自己得出的结论惊住。
怎么可能呢?她觉得不可置信,接下来的问题更让她揪心,眼前的美人图分明是子偕哥哥的笔迹,他和陆瞻又是什么关系……她觉得天旋地转,这件事太突然,太出乎意料了。静姝回望一眼已熟睡的子偕,踉踉跄跄的离开。
月色正浓,微风习习,耳边还不时传来声声蝉鸣,李其琒与陆霁一前一后的走着,陆霁低着头一步步踩在他的影子里,刚刚大殿中发生的一切让她喜悦又羞涩。李其琒回头伸出手,低唤,“霁儿……”两人的手交织在一起,身后的影子一高一低,相携而行。
他停下脚步,郑重其事,“我在大殿上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心里的人只有你。”他眸如星辰,亮而深情,暖热的唇息拂过她。陆霁凝视着这汪深情,颊染上绯色,她偎在他的身前,千言万语已不必说。
这一切都落在远远隐身在廊柱后静姝的眼中。
☆、第十六章行宫风波
朝晖行千里,天色大好,五彩琉璃瓦在蔚蓝天空下如粼粼波光,雕梁画栋也染上不一样的神采。
今日是新罗使臣辞别的日子,北郊行宫热闹非凡,按惯例,吴越国与新罗使臣临别要互赠奇珍异宝。因此,各宫随行的太监、宫女们都巴巴的在殿外簇拥着,想要一睹宝物的风采。
陆霁默默列于群臣之中,她对所谓的宝物不感兴趣,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掐指算算大哥就快到了,心头轻松不少。往上殿望去,心有灵犀地触上李其琒的温柔目光,昨晚的誓言犹在耳畔,她不禁怦然心动,双靥生霞。
昨晚的宿醉令苏子偕今早立于大殿上仍昏昏沉沉,余光瞥见群臣之中的陆霁,她肤白胜雪,乌发红唇。陈郡一行,他就莫名的想亲近她,只当是难逢知己,却从未意识到她竟是女儿身,如果他能早一些察觉,是不是……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静姝看着三哥嘴角的笑意,子偕哥哥眼中掩藏不住的失落……她咬紧下唇,妒火中烧,这个陆瞻,女扮男装,凭什么可以轻而易举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宣新罗国使臣觐见。”
“吴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此行受到陛下的热情款待,不甚感激,新罗与吴越缔结盟约,永世友好。此一行,我新罗特地为陛下准备了三样宝物。”
一托盘被锦布遮的严严实实,被奉上大殿,吸引了众臣子的好奇目光。新罗使臣微笑着,轻轻掀开揭晓,“新罗国的第一件礼物是三个小金人。”
“不过是三个小小的普通金人啊”,群臣窃窃私语,楚王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呵斥道,“新罗使臣,你也太没有诚意,区区几个小金人就想敷衍我吴越国。”
新罗使臣彬彬有礼,“楚王殿下有所不知,这三个小金人由新罗最优秀的能工巧匠精雕细琢,虽然它们从外表上看一模一样,但却有高下之分。楚王殿下,请您不妨辩一辩。”
楚王来了劲头,踱步到三个小金人跟前,双手各举起一个小金人仔细观察,却找不出一丝区别。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命人呈上秤又挨个称了称,重量也分毫不差。群臣见此,小声议论起来,楚王脸上无光,朝使臣恼羞成怒,“你是在戏弄本王吗?”
新罗使臣行礼,“不敢。”
溍帝出声阻止,“其珏,你退下。哪位爱卿如新罗使臣所言,能分辨这小金人的高下,朕重重有赏。”
殿下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能想到的办法,似乎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