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见此,态度缓和许多,将她拥入怀里:“对不起,刚才我太凶了,还是你最了解我…”
尘落在他怀里蹭了蹭,突然抬头问道:“对了,你先前说佛教误国,可是这似乎不关道教的事,为什么连他们也要被牵连?…”
宇文邕轻轻拍了拍她:“我灭道教与灭佛一样,只是希望让周国的编户增多,土地增多,可以早日恢复国力,让百姓安居乐业。况且若只灭佛教,势必会使得道家一家独大,也会让那些佛徒们更加反抗,光去年底我定了三教先后,他们就反复上表,又与道教闹得不可开交,若是再如此,恐怕会引起骚乱,导致国内的不安因素增多。”
“也对,可是你不是挺宠卫元嵩的,灭佛之事,想来他应该出了不少力吧。你这么做岂不是让功臣寒心?”
“何来寒心之说,卫元嵩曾言让我建立延平大寺,容贮四海万姓,等到佛教的势力被震慑之后,我便如他所愿,建立通道观,召集儒道佛圣贤,同入其中,为我大周研习各法!到时候,我大周政教一统,再无佛道之争!”
尘落眼中满是震撼,此刻似乎才明白他灭佛道的真正用意。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彻底剿灭过佛道两教,只是希望他们为他所用,成为他的助力。
邕哥哥除佛无非因为这帮僧众依仗佛祖之言,罔顾国法,吃着国家的积蓄,做着国家的蛀虫。
他们的这些行径已经严重影响了他计划中的国家发展,不可不除!
至于道教,此时若不控制,难保不会使它再演变成第二个佛教…
人说君臣之义,自古有之。若不适时的控制两教发展,说不定有一日佛道两教将凌驾于帝王的皇权之上,与朝廷相抗衡。
到了那时,国将不国,必难以强…
她想明白了他的心思,也便释然许多,感慨道:“夫君果然是深谋远虑,技高一筹。”
宇文邕轻笑一声:“能够理解我支持我,爱妃也不差。”
“我还差得远呢。”尘落笑着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邕哥哥是个好皇帝,终有一日,其他人也会明白你的用心良苦…不过你让那些混迹在佛教中的人还俗便好,捣毁佛像,焚毁经文终究让人心下不安…来前皇后姐姐说很多僧众着了孝服为国哭丧,说你的坏话…我听后总觉得心神不宁。这神佛之事不可全信,也不能完全不信,我害怕…”
感觉到她的颤抖,他回握住她:“别怕,这世上所谓的神佛,不过都是人们虚构的东西,与其相信他们不如相信自己!况且我做的无愧天地,又有何惧!不谈生前,何谈死后?与其顾忌那些虚无之事让他们渐渐侵蚀你的国家,走向败亡,我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些可以从根本上改变国家和政治的事情被后世唾骂!”
尘落听他说完,窝进他怀里,闭上了眼:“你说得对,不谈生前,何谈死后之事…如果真像那些人说得那样会遭报应,就让我陪着你受吧…”
“傻瓜,就算真有,我也不舍得你陪我受。”宇文邕扶起她,见她眼中晶莹,心里似被什么刺痛。
“邕哥哥,小时候我陪皇祖母去寺院进香的时候,也看到过那些在地狱里受过的壁画。当时我觉得毛骨悚然,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只要在你身边,你不怕的,我便也不怕…”
“小傻瓜,不许瞎想这些。”宇文邕轻刮她的鼻子,转移话题道,“说点开心的,上次答应带你去云阳宫,我想两个月后便可以实现,你天天吵着想出去走,听到这个不开心吗?”
尘落点了点头,刚刚的寒意也被驱走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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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佛之事在周国进行得如火如荼,多数僧众碍于皇权还俗归回了编户,甚至充入军籍。
不愿还俗的人中,不少逃往齐国和陈国,可其中大部分在半路就被周兵抓了回来,唯有少数得以逃脱。
令人奇怪的是,那日上表的静蔼法师似乎在一夜之间带着弟子失去了踪迹…
宇文邕派人去寻找,也并未得到什么音信。
此消息传出的时候自然而然被坊间神话,称作佛祖显灵庇佑。
宇文邕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定是佛教弟子在此事上大做文章,立刻下令将传谣言者全部缉拿,并很快控制了事态的发展。
紧接着,为了安排这些还俗之人,宇文邕下令让宇文直和宇文招将新增的户籍军籍以及土地情况尽快统计给他。
这话说起来轻松,却着实做起来不易,毕竟是因为灭佛道而突然涌入了大量原本不在册的人口,也因为拆了佛寺道观获得了新的耕地,数量内容无疑庞杂凌乱。
两人自是不敢怠慢。
但相比之下,宇文直需要完成的似乎更显繁重。
户籍的统计本就是头疼之事,加上宇文直平日里对下属的管控不严,难保中间没有隐实户口之类的岔子,更别提和宇文招比对府兵的了解掌控程度了。
好在几日下来,在他的努力催促下,下边的人将完整的户籍名册交给了他。
他满意地看着几日的成果,心道这次总算能让皇兄刮目相看,可谁知这数据的统计依旧漏洞颇多。
宇文邕看了几眼宇文直呈上来的册子便有些难掩怒气,特别是在对比了宇文招给他的军籍名册之后,但他还是忍了发火的冲动,婉转地道他治下不严,管理不力,他身为大司徒,责任重大,日后还要勤勉云云。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