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
尘落诧异更甚,正要追问,却见高氏从侧房走了出来。
“义母。”她小跑着来到她身边。
高氏一惊,扶住她,担忧道:“你别乱跑?…”
尘落哪里管得了这些,急切道:“义母,现在什么时辰了?陛下来找过我吗?他天亮要出征,我要赶紧去找他。”
高氏见她如此,心下叹了口气,但很快便调整了心情:“你前两日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陛下担心你,但又不能拖延战事,只能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你昏迷了三日…他已经带兵出发了…”
“三日!…”尘落脑袋一蒙,努力回想着,竟然丝毫记不起什么。
“你刚退烧,先回床上去,穿这么少又要病了。”高氏说着便推搡着她进了屋子,又让侍女把药端了进来。
尘落这才留意到窗户上都遮着黑布,她看向高氏:“义母,为什么窗子都用黑布遮着?”
高氏面上无波,心里却紧张,这本是最初的时候宇文邕怕她第二日提前醒来准备的,可谁知她不知为何发了烧,她们忙着她的病,竟忘了把这些摘下来…
“你前几日发热的厉害,太医让你少晒太阳,所以才…”
尘落抿了抿唇,隐隐猜到了什么,却不愿说破。
“…先让我吃点东西吧,刚才醒的时候觉得饿了,原来是我睡了三天…那他已经走了三天了吗?”
高氏见她神色失落,吩咐侍女先去备了些清粥小菜过来,才拍了拍她:“你先养好身子,其他的别想了。”
尘落抱着膝坐在榻上,失神地望着前方的黑暗,心里说不出滋味。
她是不是变成了累赘?
简单地用了些饭菜,她喝下苦涩的药汁,不一会儿又觉得困意上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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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汾曲主营中,宇文邕负手立在帐外,静静望着天上月。
此刻月前仍有连晕未散,这景象已持续了几日,以占卦的结果看便是“兵起征地,王自将兵”之象。
而自他兴兵开始,星象之异未断,先是荧惑犯太微西蕃上将星,紧接着岁星又犯太陵,今日白日,他率众攻晋州时还见虹现于晋州城上,首向南,尾入紫宫,长十余丈。
这天下不安,帝星有侵,胜负还尚难断…
如今周军虽然势如破竹,先后拿下高显、永固等城,但尉相贵据守平阳,却阻挠了原本的趋势。
渐近的脚步声让他收回神思,他望见刘休征匆匆而来,便打帘让他同入了大帐。
他走到沙盘前,望着被自己部署的军力,问道:“进展如何?”
刘休征恭敬回禀道:“柱国宇文盛已带兵一万达到汾水关,郑公达奚震也将兵一万赶往统军川。
齐王和陈王按您的吩咐正各率步骑先锋两万前往雀鼠谷和千里径,齐王沿途已经攻克洪洞、永安二城。目前晋阳方面尚无齐军动向,据斥候回报齐主刚刚从祁连池大狩回来,未有部署。依照如今的速度,我军定能在齐军赶来前扼住各处要塞,到时齐军即使想从晋阳赶来,也难以救援。”
宇文邕随手在沙盘上插上了旗子:“河内那边呢?”
“焉氏公尹升已带五千人马守住鼓钟镇,大将军韩明的五千人马也达到了齐子关,河内那边的救援也很难短时到达。”
“好,传令下去,由齐王节度前军诸军,守住千里径、鸡栖原和汾水关。令凉城公辛韶将步骑五千守蒲津关,以卫后方安全。再令赵王将步骑一万自华谷攻汾州诸城,并时刻防范稽胡作乱。让内史王谊监诸军攻晋州城,务必在短时间内拿下平阳!”
“诺。”刘休征领命退了下去。
宇文邕仍旧立在沙盘前。
这次出兵,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也仔细分析了先前反对先攻洛阳大臣们的上奏,把首要目标定在了晋州上,但晋阳之地非轻易可破,所以他决定先攻打平阳。
平阳之地东连上党,西略黄河,南通卞落,北阻晋阳,是齐国除了洛阳和晋阳外的又一战略要地。
拿下平阳,等于削去了晋阳的保护障。
他紧了紧拳头,眼中的烈火熊熊,似要将眼前这沙盘上的东土燃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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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日,尘落始终打不起精神。
其间,阿史那曾来探望过她,但见她精神不济,便只是客套几句就离开,随后又派人送来不少东西,还令太医每日来为她请脉。
许是因为她的关心,尘落对这个皇后的印象已不是最初的抵触,反而有些亲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