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内衣抽屉旁边。在抽屉深处,我发现了一条塞起来的黑色丝绸内裤和配套的胸罩。我穿上了这一套——我知道这些衣服一定是我的,尽管它们感觉起来不像——穿衣服的时候一直想着藏在衣柜里的日志。如果本找到它的话会怎么想?如果他读了我写的一切、感觉到的一切,他会怎么想?他会明白吗?
我站在镜子前面。他会的,我告诉自己。他必须明白。我用眼睛和双手检验着自己的身体。我仔细查看着它,用手指抚摸着它的曲线,仿佛它是什么新东西,是一件礼物。一件需要重新了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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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知道纳什医生不是在跟我调情,可是在认为他对我示好的短暂的一刻,我没有感觉自己老了,我觉得活力十足。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对我来说,时间长短几乎是毫无意义的。一年又一年已经悄悄地从我的身边溜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分钟并不存在。只有楼下钟报时的声音告诉我时间在流逝。我看着自己的身体、屁股上的赘肉、腿上和腋下的黑毛。我在浴室里找到一把剃刀,在腿上涂上香皂,用冰冷的刀锋刮着皮肤。我想我肯定这样做过无数次,但它似乎仍然非常怪异,隐隐有点可笑。在小腿上我拉了一道口子——一阵刺痛后留下了细细的一道,接着冒出一条红色血带,颤抖着沿着我的腿流下。我用一根手指擦掉了它,好像手上涂抹的是蜜糖,再举到唇边。尝起来是香皂和暖暖的金属味。伤口没有结块,我让血沿着刚刚刮光滑了的皮肤流下,然后用一张湿纸巾擦干净。
回到卧室我穿上了长袜,还有一件黑色紧身礼服。我从梳妆台上的盒子里挑出一条金色项链和一条配套的耳环。我坐在梳妆台旁边化好妆,卷了头发定好型,在手腕和耳后喷上香水。在做这些的时候,一幕回忆飘过眼前。我看见自己在卷着丝袜,系好吊袜带,扣上胸罩,但那是另一个我,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屋子里很静,放着音乐,很轻,我能够听见远处有人说话、门开了又关,车流隐隐约约地发出嗡嗡声。我感到平静且快活。我转身对着镜子,在烛光下仔细看着自己的脸。不错,我想,非常不错。
这幕回忆简直遥不可及。它在表层之下闪烁着,虽然我可以看到细节,抓住一些零散的图像,可是它埋得太深,我跟不上去。我看到一个床头柜上摆着一瓶香槟、两个杯子。床上有一束鲜花和一张卡片。我看见我独自一人在一个旅馆房间里,等待着我爱的男人。我听见有人敲了门,看见自己站起来向门口走,可是回忆就在这里结束了,好像我一直在看电视,突然间天线却断开了。我抬起头看见自己又回到了平时的家。尽管镜子里的女人非常陌生——在化了妆、弄了头发之后,这种陌生的感觉甚至比平时更加明显了——我却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我不知道是准备好怎么样了,但我觉得已经做好了准备。我来到楼下等待我的丈夫,我嫁的男人、我爱的男人。
爱,我提醒自己。我爱的男人。
我听到他的钥匙在锁里转动,门被推开,一双脚在垫子上擦了擦。一声口哨?还是我的呼吸声,又粗又重的?
有人说话:“克丽丝?克丽丝,你没事吧?”
“没事。”我说,“我在这儿。”
咳嗽声,他把防寒衣挂起来的声音,放下公文包的声音。
他在对着楼上喊:“一切都好吗?”他说,“刚才我打过电话给你,留了一个言。”
楼梯吱吱嘎嘎地响起来。有一阵子我以为他会径直上楼到洗手间或者去他的书房,不会先来见我,而且我觉得穿着别人的衣服打扮成这样来等不知道已经跟我结婚多少年了的丈夫实在很蠢、很好笑。我希望能够脱掉身上的衣服、擦掉脸上的妆容变回自己,但这时我听到他踢掉一只鞋嘀咕了一声,又踢掉另外一只,我意识到他正坐下来换拖鞋。楼梯又开始嘎吱作响,他走进了房间。
“亲爱的——”他开始说,接着住了嘴。他的目光游过我的脸、我的身体,又回来对上我的眼神。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哇!”他说,“你看起来——”他摇了摇头。
“我发现了这些衣服。”我说,“我想我可以稍微打扮打扮,毕竟现在是星期五晚上,周末。”
“是的。”他还站在门口。“是的。不过……”
“你想出门去什么地方吗?”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吻我。”我说,而且尽管这并不在我的计划中,一时间却感觉应该这么做,于是我搂住了他的脖子。他闻起来有香皂、汗水和工作的味道。甜甜的,像蜡笔。我的眼前闪过一副回忆的画面——跟亚当一起跪在地板上画画——但图像没有停留。
“吻我。”我又说。他的手绕过了我的腰。
我们的嘴唇贴在了一起。刚开始轻轻触碰着,一个晚安吻或者道别吻,一个公共场合的吻,一个给母亲的吻。我没有放开手臂,他又吻了我一次。同样的方式。
~文~“吻我,本。”我说,“好好地吻我。”
~人~“本。”过了一会儿,我说,“我们幸福吗?”
~书~我们坐在一家餐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