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燮却完全不觉着丢人,特别骄傲地说:“王大人还记得此话?下官也觉着,守仁贤弟析理j-i,ng微,意思深长,只差些历练了。他到边关后多见识些疆场杀伐惨烈,百姓生计艰难,再有机会教书育人,教导那些边民向化……只要多经些事,将来自然能心x_i,ng圆满,做个圣贤!”
往常崔燮叫他做圣人,都是背人说的,今天当着满翰林院就说得跟他真能成圣似的,王守仁都不好意思听下去了。
他连忙劝道:“崔兄忒抬举我了,我如今只有一条报国之志,不暇其他。今日我惹得父亲生气,实是不孝,也连累崔兄受委屈了,我先送父亲回家去,明日再来告罪。”
他觑着老父体虚无力,上去硬扶起他,一路躲着有杆有棍的地方往外走。梁储、张元祯两位翰林学士也不敢拦,怕把王华臊出个好歹来,只装着不见,由得他们父子走出了翰林院。
王状元抬起累得发酸的手,还是捶了儿子几记,骂他心中没有父母,也不说一声,就往那危险的地方跑。
王守仁逆来顺受,由得他打骂够了,才老老实实地认错:“都怪我不该事先瞒着父亲,自己就上了那道表。其实我也该知道,父亲向来有报国之志,若有机会,自己也肯到边关厮杀,复我大明河山,怎么会拦我呢?若我早与父亲说,便没有今日的事了。”
“你还有理了!谁说我不拦你!谁说我上边厮杀去!”
王状元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甩开他的胳膊大步前行。王守仁跟在他身后,微微垂首,暗叹了一声。
还不就是……从父亲画的那些连环画本里看出来的?
王守仁终究改任了陕西道御史,跟着杨一清走马上任了。王状元亲自送的儿子西去,也没再打骂,只叮嘱他好好做事,不可辜负朝廷期许。
他的脾气缓和下来了,但威压仍在,压得跟着他读书的新进士们规行矩步,开诗会都要背着他,不敢公然讨论自己的诗变观。而除了这些新进士之外,朝中有名的才子们也都安于骥附在茶陵门下,不怎么热心研究如何裁汰台阁体,重竖变今追古的新文风。
康海、王廷相、何景明三位最激烈抨击当今靡弱文风的才子在京中考察几回,终于圈定了李梦阳、边贡、王九思这三个文章雄健崇古的前辈,拿着自己的诗文前去拜访,意图与他们协力,重新规划文坛。
他们将人请出来,送上诗词,邀请李梦阳等人与他们共襄盛举时,那三位前辈却都露出一种奇异地神色,摇摇拒绝了。
不成,他们还要给《每日农经》写稿子呢。
《每日农经》的主编是崔学士,他每天都要催着作者们要稿子的。
那位单手夺下王学士木奉子的崔状元,崔学士,你们懂的吧?
李梦阳坦然道:“我们定然是要以他的稿子为重了,你们若要与我们谈论诗文,不妨也先看看《每日农经》,心里有个准备。以对山你们的文笔,咱们共论不了多久,你们也得预备好当这连环画的供稿人了。”
同为状元,却柔弱得恐怕还接不住王状元一击的康状元抿了抿唇,默默放弃了与李梦阳共举“文宗秦汉、诗法盛唐”旗帜的念头。
第294章
“仰惟国之大事, 莫急于兵, 兵之大要,莫先于马……”
杨一清到边关考察不久, 便令急递铺送奏章入京, 报了为宁夏、甘肃、陕西三地提供军马的陕西苑马寺的几大弊政。马政不兴, 军马不足,许多战马甚至骨高毛脱、行行欲倒, 汉军如何与一人双骑甚至三骑的鞑靼j-i,ng兵接战?
他一面从宁夏开始修城堡、马厩、营房, 一面就要追责陕西马政方面的官员,重理当地马政。
苑马寺监察弛废太久, 牧场半数沦为了藩王、守将的私地, 还有许多地方名为草场, 实际上都已经是荒地了。杨一清雷厉风行地从当地藩守肃王手中夺回被私扣的马场;纳流民、流配军犯到边关牧场种草养马;在荒地上试种番薯、青稞麦,供给边军粮食……
除此之外,他还要恢复与西番茶马交易的金牌制度,禁绝走私, 将弛废六十年的茶马交易权重新收归到朝廷手中。
他在上头大刀阔府的动马政, 王守仁就替他巡守边关, 与当地指挥使、镇守太监一道训练军士,顺便把人拉出关修墩堡。
马场离府城有二三十里远,常有鞑靼散兵伺机掳掠,飞马来而又去,边军追之不及,一年零碎损失的马匹、草料也不少。王御史就带人在马场外修了边堡, 墙角砌上高高的瞭望台,然后拿出京里带来的望远镜,每天派人监视草城外潜伏的蒙军。
在这没有迷彩服的时代,再强的潜伏技术也比不上一架八倍望远镜。
曾经纵横草原,将陕西马场当作自家后花园的鞑靼兵很快惊恐地发现,陕西明军忽然出了个算无遗策的诸葛亮——
不管他们何时出击,不管他们事先埋伏了多久,当他们冲到明军马场外时,等待他们的永远是布得整整齐齐的拒马,和全副武装的披甲骑兵。
若是临时起意,直冲马场还好些;越是事先计划周详,在马场外潜伏多日以伺敌疏忽的行动,越会遇到更多的陷阱。这片曾教他们纵横无敌的草场里布满了低矮的绊马索、石蒺藜,还有明军藏身草丛中,在他们的战马栽倒时及时补上一排枪弹。
给他们传递消息的牧民、商人中必定有明军的探子!
纵横关外的鞑靼郭勒京旗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