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澜俯身在水缸里洗把脸,顺便欣赏欣赏自个儿英俊潇洒的模样,这才转过身笑眯眯地靠过去,一本正紧道:“非也非也,修道之艰难,我自然知道,不过我也不想做道士,只是想...”
他收敛起无赖的笑容,神色一整,在剑清对面正襟危坐,自嘲地道:“我现在这副妖不妖人不人的模样,昨日你离开一会,我就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
剑清默默地看着他。
“...过去我是风光无限的少城主,每天无数奴仆前呼后拥,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如今落难,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哼,我家那个二弟只怕巴不得我死在老虎嘴里,好取代我的位置!”
“便是父亲,也整日忙于吞并城池,根本不曾关心过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我一不会武功二不会法术,连做老虎都做不好,一只黑猫都能差点杀死我...”
剑清听着听着,叹口气,顺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瓜子开始嗑。
“...喂,你有没有听我讲话!”杜之澜正努力酝酿悲伤的气氛呢,猛然听见对面咯嘣咯嘣吃零嘴的声音,顿时喷出了一口老血。
“有。”剑清剥了一掌心的瓜子,命令道,“张嘴。”
杜之澜“啊”了一声,转眼就被瓜子仁塞了满嘴,“呜呜”地嚼了吞下去。
“可好吃?”
“...还不错。”杜之澜正想伸手再要,忽然反应过来他还有一肚子悲情牌没打呢!
“何止不错,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从师兄房里偷出来的。”剑清抿嘴一笑,似乎从师兄那里偷吃是一件极其伟大的事情。
“总之,”杜之澜把话题扭回来,“我是真心向你学法术,就算吃苦头我也不怕!”
剑清收了瓜子,沉思片刻,肃然道:“修行不仅仅只是吃苦而已,还要有非凡的毅力,坚定的信念,当然,天赋也很重要。”
杜之澜见他语气松动,大喜之下,立刻规矩地跪在地上,磕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
“慢。”剑清一道发诀打过去托起对方膝盖,自己一侧身躲开这一礼,“别急,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师父了?”
“剑清...”杜之澜把尾音拖得老长。
剑清被这声叫唤弄得浑身直抖鸡皮疙瘩,只好道:“教你几手防身法术那倒也无妨。不过师父之事休要再提,至于高深的法门,若你经受的了考验再说。”
“什么考验?尽管说!”杜之澜眼前一亮。
“毅力,意志,至于天赋...你有白虎精魄护身,倒也勉强通过了。”
说得这么抽象...
杜之澜皱皱眉问:“如何考验?”
剑清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往庙外走,说道:“毅力,便是要你持之以恒地坚持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无论是什么。意志嘛,日后再说。”
杜之澜心念一动,追在他后面问道:“什么事...都可以?”
“嗯,不伤天害理便是。”剑清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完全没注意杜大少一脸坏笑。
此时天色尚早,温暖的日头在树影下洒下一片光斑。
草地上雪色未化,微风吹落了几片梅花,轻轻飘过杜之澜眼前,叫他一手捻住。
杜之澜单手负背,眯着眼望着青衫道士的背影,乌发如瀑,前路碧色远山,风光如画。
他将梅花瓣贴在唇边轻轻一吻,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持之以恒坚持一件极其困难的事?还有什么,比叫你这个无情道士动心更加困难?本少爷别的不会,只有这个,一百个你也不及我啊。”
他随手一挥,梅花飘悠悠地落回雪地,化作白雪中央一点微红,静静等待与雪同化。
后面是两个渐行渐远的模糊身影,相互斗嘴笑闹而去,终于悄然不见。
日过晌午,两人一前一后迈入了东海之旅途径的第一座小城,繁花城。
城内花团锦簇,绿树成荫,故得此名,繁花除了花盛之外,还有另一样意思,这里的青楼名妓、绝色佳人,比花更艳。
大街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