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忧思太过,于养伤无益。”徐文颢的脸色难得的缓和了几分。
“是啊……”罗钰也明白,可他实在是怕了,宁可多想少做,也不愿行差踏错,他已经为表妹丢了一条命,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出来,已经不想再去逞强好勇,凡事难免多想三分,显得束手束脚。
“既是好茶,理应有个好名儿。”徐文颢道,“不如你来取个名字?”
“这……”罗钰有些惊讶。
“既然觉得喝了好茶心有不安,那你就为我出点力,如此你也不会再心虚怀疑了吧?”徐文颢嘲讽道。
罗钰还是只能苦笑,他也明白自己的性子不招人喜欢,和这位徐庄主说十句话就能收到一句是带刺的,所以眼下就更不敢推脱了。
别看徐文颢说得随意,罗钰却能想到,既然这茶很好,却还没拿出来卖,必定是要给它一个噱头,等将来卖个好价钱。
以徐文颢的精明程度来看,恐怕一个好名字还不够。
就在罗钰苦思冥想之际,又见徐文颢推了一碟精致漂亮的点心过来。
“喝茶易饥,垫垫肚子。”
“多谢庄主,庄主也请……”
“左一句谢,右一句谢,莫非韦堡主教你的全是那些酸儒迂腐的做派?”徐文颢冷哼,“非要客客气气,谢来谢去个没完,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干些实际的!”
罗钰:“……”
瞥一眼站在徐文颢身侧的秦四,只见这位随行护卫嘴角微抽,显是对自家庄主的嘴上功力也深有体会。
第八章
罗钰一介江湖人士,平素读书也多是野史趣闻并风月一类,四书五经是不用想了,茶经之类的书也看得少,翻遍典籍,最终给那种口感最好的茶起名为“至味”,取自“七碗受至味,一壶得真趣”,徐文颢听了,竟点了点头,似是对这名字颇为满意。
“过些时日,你随我去见茶商,名字既是你想出来的,自然要多为它说几句话才是。”徐文颢道。
罗钰苦笑。
他就知道,吃人嘴短尚是其次,徐文颢此人,往往是物尽其用,一丝一毫都不放过,还能让人无话可说。
不过,欠了他一条命,怎么帮他都不为过。
是以这些时日,罗钰毫无怨言,陪着徐文颢去见了几个大茶商,还有番邦的色目商人。
一等好茶,销路自然是不愁的。
罗钰没问这些茶到底存了多少,徐文颢不说,他从不不主动去问。不过见过几个商人之后,徐文颢就不曾再让罗钰陪他出门了,如此无所事事的五六日过去,徐文颢才带着秦二与秦四登门。
至此,罗钰将徐文颢身边的四个最得用的手下都见过了。
秦大医术精湛,性格也温和。秦二则一脸阴沉,眼中带煞,据说外出时常常陪伴在徐文颢身侧,是个忠诚的护卫。秦三为山庄总管,打理家事井井有条。秦四则最为年幼,徐文颢在外时,日常起居也多由他操办。
秦二是罗钰最后见到的一个秦家人,但对他的印象却比其他三人更为深刻。
或许是同为武人的警惕之心,又或许是秦二身上的气息太过危险,倒让罗钰多看了他两眼。
秦二面无表情,眼睛只盯着地板。
徐文颢却有些不悦。
他从不将不悦说出口,只会用言语去刺别人:“不想去便不去,别摆出一副难看的表情来,旁人见了还以为本庄主苛待于你。”
罗钰哭笑不得:“并非是不愿去……”
“那是如何?”
“算了,你莫要问了。”罗钰笑着摇头,又看了一眼徐文颢身后跟着的二人,问,“今天是要去哪里?”
徐文颢波澜不惊道:“去见一个大客户。”
听着语气,不太像是要去一个重要的应酬,而只是出门逛个集市。
罗钰早已习惯他这副八风不动的模样,点点头,又想到是见大客户,便问道:“可要我再去收拾一番?”
徐文颢不再说话,给了秦四一个眼神。
“自然是要的。”秦四十分乖觉地上前,手里还有个托盘,“罗公子这便与小的去里间换身衣服吧……”
罗钰微微点头,顺从地去了里间,秦四跟上,秦二则与徐文颢一起在外间等候。
“哟,是绵城的霞缎。”罗钰眼尖,认出了托盘上衣袍的料子。
绵城地处西南,有一物最为出名,便是霞缎。霞缎质地独特,非丝非棉非麻,做成衣袍穿在身上能自行生暖,冬天若能有一件霞缎所制的衣衫,便不必穿得臃肿,也能过得十分温暖。
此物一向很受欢迎,尤其是位于西北边境的翰城,可说是供不应求,追云堡还特地开辟了一条商路,专门用于买卖霞缎。
只是好东西往往量少,寻常人家可能一辈子也没摸过霞缎,便是富可敌国的追云堡,也不过是每三年用霞缎给内门弟子做一身过冬的衣服而已。
如今,如此珍贵的霞缎,却用在了他身上……罗钰心情便有些复杂。
虽说罗钰也明白徐文颢不差钱,可是霞缎毕竟不必其他珍贵锦缎,若他只是为了让自己能见人而花些银子做新衣服,罗钰或许只是有点感动,可霞缎穿上了身便比揣着个手炉还要管用,这是在为他的身体考虑了。
将那月白色的袍子穿上身,那极淡的微蓝缎子上绣的暗纹似乎也是某种花,只在袖口领口上缀着,虽然清淡,却有种低调的奢华之感,衬得罗钰大病初愈的苍白脸庞多了几分芝兰般的气质,旁人第一眼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