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勾完一个小毛线团,换线的时候一块抬头看他一眼:“别扔了小招,鱼都要被挤死了。”
“哦。”小招嘴上应着,手却没停下,还是往鱼缸里扔着。
瑶瑶又说:“别扔了,挤死了还得买条新的,又得花钱。”
“死了我再赔你一条。”小招说。
他到了还是把那半袋儿的生长豆都扔了进去。瑶瑶皱着眉头,打发他出去寻条新鱼。
水族馆应该还养着几条中看不中吃的鱼,可小招兜里没钱,找了根破竹竿子扛着往动物园去了,打算从鱼塘里捞一条,也不顾是个什么品种。
自青州不大,该有的一样不少,不过全是低配版。动物园也是如此,老虎、熊猫是没有的,长颈鹿也没有,山鸡有几只,兔子也有,鸡鸭鱼肉都齐了。这动物园是前任区长老爹办的,里面的动物也都是他费心运进来的,只是种类实在贫乏有限,小招一直觉得这动物园不该叫自青州动物园,应该叫自青州幼儿园食堂附属动物园才对。
鸡鸭鱼肉都齐全,但还多了一样——动物园里有只狼。
老爹一直强调这是只狼,小招是不信的,依他看这狼跟狗也没什么两样。狗本来就是从狼驯化过来的,靠人养活的狼跟狗差别也不大。
关狼的笼子就在鱼塘后面,小招没急着去祸害塘里的鱼,扛着竹竿先去了狼山。他蹲在笼子外面,把竹竿从铁栏杆中间伸进去,逗弄那只恹恹的狼。
这儿没什么人来,想想也是,跟食堂仓库似的动物园,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不过小招挺喜欢,他人懒,也没什么挣钱的想法,花钱的yù_wàng也寥寥,没事儿就琢磨怎么从动物园搞点加餐。上次他把老爹从外面带回来的那只海鸥打了吃,挨了顿呲儿不说,那海鸥肉还柴得塞牙,吃了几口跟啃煮木头似的,牙缝儿都得撑大。
竹竿戳了几下,这狼还是跟没骨头似的软软趴着,小招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寻思这条狗估计活不过这个冬天。之后他终于想起此行的正事儿,站起身来,拎着竹竿往鱼塘走了。
说是鱼塘,其实是个鱼池,也是正儿八经拿水泥抹的。小招几天没来,池子里的水没了大半,淤泥露出水面,他拿竹竿捅了几下,这泥巴又干又冷,硬是没戳进去。硕大个池子,没条鱼影儿,不知是死了还是让人吃了——其实就算死了,最后也得让人吃了。
“小招?”
小招正戳着泥巴找鱼,背后突然有人喊他。这声音他今天第二次听见,不回头也知道是谁,但他就是不想搭理。
那人走到他身边,又说:“你做什么呢,小招?”
小招开始没说话,专心找鱼。竹竿从脏兮兮的泥水里淌过,颜色有些恶心,跟沾了屎似的,他翻了一会儿,耗净了耐心,这才回话:“捞鱼。”
顿了顿,他又说:“别叫我小招,我有姓。”
“好吧,赵小招。”段绍同轻笑。
小招没说什么,抓着竹竿继续在池子里搅来搅去。那烂泥看起来实在恶心,他这样一搅,手里的竹竿倒真成了“搅屎棍”了。
池子里是断然没有鱼的,段绍同往下面瞅了一眼,说:“走吧,去买一条。”他话说到这里停了停,接着补了一句:“算是我送的。”
送的就不用花钱了,这点小招满意,他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二人一前一后往外面走,小招在前,段绍同在后,二人一路无言。
小招一早便认识段绍同了。那时候外来协管组刚抵达自青州,区政府也刚解散,老爹到底是前任区长,明白关系不能搞得太僵,叫了几个人一块请协管组的人吃饭,当时小招也跟着去了,蹭顿饭吃。大概是今年早春的时候,也是这样冷的天气,干冷干冷的。小招路上捂得严实,进了门摘掉毛线帽,头发因为静电整个炸开,段绍同坐在对着门口的位置,瞧见他这副样子,轻轻笑了。
二人算是认识了。那顿饭吃完,小招便去剪了个头,本来天气寒冷,他是不想折腾自己头发的,但他就是嫌那人的笑刺眼。
“还要再短啊?”理发店小二哥劝他,“天儿这么冷,留点儿头发保暖吧!”
“再剪点儿,”小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比划,“剪到摘掉帽子,头发不会整个炸起来的程度就行。”
这发型他从今年早春一直留到初冬。夏天不说,本来就热得让人想剃光头,但秋冬是真的冷了,这天气里剃个头,头皮都冻得发麻。理发店小二哥自称其职业为发型设计师,对小招每次都要求推个寸头这事儿很不满意,成天唠叨他推寸头不好看,说他本来就有种需要劳改的气质,大冬天推个寸头走大街上是想吓唬谁呢。小招嫌他啰嗦,可这小地方又找不到第二个理发店,后来他自己拿剪子撩了几刀后,他这头发就长得越发随意了,跟让狗啃的似的,为此小二哥没少在人前跟小招那发型撇清关系。
他头发到底长长了,蹭着耳尖;但从寸头长起来的头发长也长不到哪儿去,后脑勺的蹭不着脖子,额前的也扫不到眼睛。小招今天没戴帽子,耳尖冻得发红,浓黑的短发不安分地翘着。
二人就这样走着,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走到前面一个岔路口时,小招停了下来,转身往回走。
段绍同叫住他:“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