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打开,房里的灯光透出来,温郁之披衣立在门口。看清江渉后,他赶忙开口:“周伯住手!”
交手之人唤作周伯,毫不起眼,样貌普通的汉子。他听到温郁之的声音后,立刻收起快要拍到江渉背上的手掌,人却并没有走开。仿佛随时提防着江渉暴起杀人似的。
温郁之对周伯做了个“无妨”的手势,信步穿过庭院走过来,瞥了眼江渉手里的柳叶飞刀,淡淡的开口:“江公子大晚上的,拿着刀来找我?”
江渉习惯性的想贫两句嘴,可对上温郁之冰冷的目光,突然觉得身上的压力,不比刚刚和周伯动手时要轻。
“额……那个,我只是想吓吓郁之……”江渉讪讪然的开口,说完,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极为扯淡。
可温郁之却“噗嗤”一声笑了,看着江渉难得一见的窘迫模样,仿佛笑得更开心了,调侃着开口:“怎么,晚间叫你当心小命,你不服气?”
江渉摸摸鼻子,感觉更窘了。
温郁之对周伯行了个礼:“周伯今日辛苦了,更深露重,您先休息吧!”然后转向江渉,撑着书房的门:“既然江公子睡不着,不如陪温某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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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郁之是书房是他的一贯风格,布置的极为简单,却处处讲求实用。竹木的案台临窗,摆着文房四宝,一只蘸了墨汁的毛笔正搭在笔架上。案前一卷公文正写到一半,墨汁还未干。东、西两面墙全都做成了书架,从经史子集,到案卷公文,全都分门别类的放得整整齐齐。让江渉惊讶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不少的野史杂谈、话本小说。
温郁之给江渉搬来一把椅子,自己重新回到桌前坐下,提起茶壶,才发现茶已经凉了。不好意思的对江渉笑笑:“大晚上的,别去厨房惊动张婶了,没有热茶,江公子将就下吧……”
江渉忙道“无妨”,接过茶开口:“哼,难怪你敢那么横,原来有‘劈山掌’这样的高手给你当护院!”
“快别这么说,周伯是我长辈,看着我长大的,哪里是什么护院?”温郁之提俊秀漂亮,接着笑着道:“不过周伯江湖成名时,你‘芙蓉雨’,倒真的是还在娘胎里呢!”
“好像说的你多大似的,整日装深沉,像个小老头!郁之也还没到三十吧?”
“嗯,今年二十八了。”
“确实是年少有为……”江渉由衷的感慨。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经常……熬到这么晚么?”
似乎是遇到了障碍,温郁之停笔,颦眉静思,随口答道:“也没有,就这几日户部事情多,朝堂上也不安宁……”
江渉怕打扰他思考,便也没再开口,盘腿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的喝着杯里冷茶。
面前的人一身青色长衫,一根竹签随意的绾着头发,几缕长发散落下来,垂在脸侧。一双俊秀的眉颦着,在灯下提笔悬腕的写一卷公文,侧脸安静而美好……
江渉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感觉面前的人……跟一幅画似的……
江渉这半生,多在江湖漂。他也关心朝局,可所谓的关心,也不过是在茶馆饭庄里听上两耳朵,再和人议论几句。可现在却突然觉得,那每一件家国大事的背后,都有这个人挑灯夜读、兢兢业业的一抹身影……
他愣愣的想,当初收到父母双亡的消息,还是个少年的温郁之,是怀着一种什么心情从边境赶回京城……又是怀着一种什么心情,无怨无悔的接过父亲重担?
江渉觉得,温郁之,就像是最黑暗的夜里,拼命燃烧着的那盏灯。
他第一次有点理解了,什么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
作者有话要说:
☆、牢狱之灾
京城的天气开始渐渐的回暖,惊蛰之后,便是春分。
江渉被窗外的鸟鸣唤醒,清晨的阳光干净而明亮,将院子里一枝开的正艳的桃花投映在素白的窗户纸上。朦朦胧胧的影子微微颤动,如二八少女欲语还休的心事。
望着窗上那一抹粉红,江渉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在温府已经住了近一月了。
江渉无父无母,便也无牵无挂。从十几岁起,他便是个货真价实的浪子,漂泊无根、四海为家。
他也一直觉得,自己这一生就会是这样了。有一群江湖朋友,一二红颜知己,但最终,总是自己一个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很自由,很不羁,可……也很寂寞。
张婶已经在厨房忙开来了,大着嗓门指挥着她侄子劈柴生火。不一伙儿,蒸包子的香气混着柴火燃烧的味道,便顺着风隐隐约约的飘了过来。
江渉有一双习武之人灵敏的耳朵,此刻,他便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各种声音——窗外鸟正好落在桃花枝上,对门的小晏被不情愿的拖起床,厨房的张婶开始张罗着煮粥,隔壁的温郁之正在轻声念着一卷诗文……
江渉听着这些,忍不住,静静的笑了……
他记得过去的自己,曾在很多不同的地方醒来过。喧闹的客栈,奢华的赌场,漏雨的破庙,昏暗的酒窖,甚至强盗的窝点,马贼的老巢……
可就在这样一个平凡而安宁的春日早晨,在温府醒来的江渉,却莫名其妙的第一次有了种自己该组建一个家的想法……
其实细细说来,江渉这一月来的日子,和以前也没太大不同。除非碰到休浴,温郁之天还未亮便要去上早朝,傍晚时分才会回来。他不管江渉,江渉便也